诗文库 正文
岁暮篇寄无碍居士 宋 · 曲贞
羲和不停驭,年华迅转毂。
春阳万卉菲,忽惊遂凄肃。
人生那得寿盈百,转眼光阴如过客。
夙龄壮志日蹉跎,黑鬒萧萧又云晰。
年来年去机中梭,去日苦多其奈何。
君不见古来神智称姜公,卖浆屠肆成奇穷。
岐周王气时不发,渭滨槁死终渔翁。
人生代谢如四序,陵阳松乔在何许。
功名富贵一浮尘,濩落饥寒向谁语。
向谁语,为君言,寒气凛冽阳和旋,得失不羁大化全。
樽前有酒同偓佺,明朝且笑云山巅(以上清吴宝璋《七十二峰足徵集》卷二)。
治豪横惩吏奸自是两事判 南宋 · 吴势卿
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六二、《名公书判清明集》卷一二
天下未闻有因诉吏而坐罪者,明知其带虚不坐,明知其健讼亦不坐,盖诉吏犹诉贼失物,终无反坐也。然有名为诉吏而实非诉吏者,却不可不察其故。监司为耳目之官,于其名,不于其实,何以折奸慝,何以行实政?今骆一飞虽因讼吏到官,而其情乃大谬不然。骆一飞父子凶德参会,罪恶贯盈。一飞以强取民财,诳惑民听,杖罪编管。其长子又以鼓倡妖教,欺骗良民,杖罪编管。其次子又加甚焉,甚至自将百姓行杖刺环,亦遭决脊刺配。此三项,凡经累政提刑、累政太守节次断治。每一番惩断,必一番分外猖獗,天下未有稔恶至于此极也。一飞系已编管、已移家人,曾未一年,潜身京城,改头换面,变名易姓,两月之内,经户部者四,经刑部者四,其玩视省部,已自可罪。然其名则诉吏也,所诉之吏,只是向来行案之人。其心盖谓曾经催折,少损声光,今虽逃回,难复恣横,唯有诉吏一节,可以必官司之施行,可以改乡曲之视听,可以取威定霸,可以当黥而王。且使闻者私相告语曰,骆一飞真可畏哉!台郡虽能断治,骆一飞又能论配吏人,官终弱,民终强。今后一飞有事到官,决不敢行案,决不敢承勘,毋自贻悔。彼其蛇入竹筒,曲性终在,虎兕出柙,咆哮愈甚。官不敢复问,吏不敢正视,善良其鱼肉矣!保嘉禾者去稂莠,当职于骆一飞,不加忿嫉,但欲去之而已。只照前次所受编管罪名,今既再出,合与再断。法官所定,系徒一年,且决臀杖二十,折徒杖十,仍编管池州。就移其家,牒诸池州,严与拘监,毋得放还,为本乡害。但所诉吏,稍得实者,亦当与之行,庶几治豪横自是治豪横,惩吏奸自是惩吏奸,不失于偏。曹杰徒一年,编管五十里。徐超杖一百,并免监赃。一飞系杖已、已编管人,姑与尽情,更委本州通判录问,仍申省部、御史台。
戏酬张鲁封 唐 · 李昼
七言绝句 押元韵
秋浦亚卿颜叔子,谯都中宪老桑门。
如今柳巷通车马,唯恐他时立棘垣。
题土山寺二首 其二 元 · 张浚明
七言律诗 押删韵 出处:宛陵群英集卷七
平瞻苍翠俯潺湲,诗景分明指顾间。
地接郊坰换今古,秀钟人物在溪山。
春风跨马银鞍稳,夜月骑牛铁笛閒。
从昔陵阳多俊杰,要知天运大循环(原注梅询侍读游此曾乘银鞍马李含章隐此常骑牛吹铁笛)。
应诏举廉状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五二、《昌谷集》卷八
臣仰惟皇帝陛下飞龙之初,一意民瘼。愤贪吏之席卷,念廉吏之陆沉,旌别廉吏,以表劝贪吏,固已见于施行矣。而疏名闻奏,以称圣意,犹未能有相继进者,臣等之罪也。臣窃谓贪吏之席卷者易见,廉吏之陆沉者难知。彼特非真廉耳,果若真廉,则必隐于心者无愧,见于外者无迹,不至高自眩鬻,求有闻于人而已耳。今将考其心术,审其践履,亦不过居视其所亲,富视其所与,达视其所举,穷视其所不为,贫视其所不取。心诚求之,虽不中,不远矣。然而识虑有限,闻见不广,犹未能尽得天下之士,敢诵所知,以塞明诏。臣窃见朝散大夫、主管绍兴府千秋鸿禧观龚维蕃,学术平正,世味淡薄。绵历州县,所至可纪。持论耿介,不随俗好。今奉祠乡井,泰然无苟进之意。求之行辈,少有其比。朝奉郎、特差充淮西总领所分司池州干办公事彭方,讲学源流,持身端悫,静退之风,尤不可及。州县三十馀年,不知其为省试前列。作县书满,无非慈祥之政,深山穷谷,人无间言,诸儒皆称之。已蒙朝廷选用,俾入总饷外幕。文林郎、南康军录事参军段从龙,临事以敏,处己以廉。初到南康,值守臣阙员,既而签判物故,次当摄事,从龙推避再三,不肯受印。既辞不获,不复以权军事自处,惟以守军印书衔,亟申上司,求差官以当其选。是三人者,察其素行,筹其已试,使之临政,必不至掊克以害民,贪墨以丰己。可以为表劝,可以备选擢。臣今保举,皆堪廉吏之选。后不如所举,臣甘坐其罚。谨录奏闻,伏候敕旨。
乞裁定池州青阳县苗税奏(绍兴二十一年十一月) 宋 · 黄子游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三九七、《宋史》卷一七四《食货志》上二
青阳县苗税多于诸县,有至十倍或七八倍者。如青阳县每亩上等田三斗,贵池县四升,建德县四升七合,东流县六升之类是也。一州之内,而轻重不同如此,地土肥瘠高下,不能相远。臣询访其故,因南唐李氏尝以青阳县为宋齐丘食邑,人户每亩纳三斗,为食邑之数,后来因为税额。望下转运司究实,比附邻县所纳,酌中裁定。
按: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一六五。又见《宋会要辑稿》食货一○之一(第五册第四九七七页)、食货四○之四二(第七册第六三九一页)。
中庸纂疏序(宝祐四年十一月) 南宋 · 牟子才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○八、《经义考》卷二五二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八○
予既为赵君序《大学章句疏》矣,赵君又疏《中庸章句》以胥教诲。呜呼!士惟无志则已,苟有志焉,则何书之不可读也。予至是益叹赵君之用工何其专,而工夫至到,文理密察,又何其不苟也。然尝伏读《中庸章句》之书,因有以见孔门传授之正,本朝诸子解说之详矣。盖自皇王以来,继天立极,丁宁告戒,不出是道。今观尧之告舜,则曰「允执其中」,舜之命禹,则曰「人心道心」,汤之诰民,则曰「民有常性」,武之誓师,则曰「人为物灵」。以至成王之言生厚,尹吉甫之言秉彝,刘子之言天地,中世之相去有久近,而圣贤之言先后一揆,未尝少殊也。吾夫子生于春秋之世,虽不得其位,而为往圣,继绝学,几若过于有位者。越是时,朝夕讲贯,则又有颜子、曾子见而知之。再传而复得孔子之孙子思,则又闻而知之。子思子又惧此道之失其传也,乃推本古先圣人之意,而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,作为是书,以诏来世,若有不能自已者焉。此作书之本义也。自是而后,又再传而为孟氏。孟氏殁,此道寥寥千五百年。至我朝,而濂溪周子者出,始得所传之要,以著于篇。河南二程夫子又得其遗旨而发挥之。然明道不及为书,伊川虽为书,又心不嗛意而火之。今所传者,特其门人所记平居问荅之辞。而横渠张子若谢氏、尹氏,亦皆记其语之及此者耳。惟吕氏、游氏、杨氏、侯氏,则有成书。然或过于高,或邻于浅,或语多差失,或意转支离,或背其师说,或入于释氏,具见于石君子重所编。新安朱文公有忧之,乃沈潜反复,考其异,会其同,参考究极,以审订之,著为《章句》一篇。既又删石氏编次繁乱之语,名曰《辑略》;记尝所论辩去取之意,名曰《或问》,以附其后。然后《中庸》之旨始大白于天下,可谓至矣尽矣。今赵君又纂文公文集、语录及诸高弟言及《章句》者而益之以己见,至于《或问》,则取其评论诸子之说而附注之,是亦文公之意也。学者观乎此而有意于深造,则群言萃于一编,易以参订。既有以见文公取舍折衷之详,又有以见门人讲明论辩之当。俟其首尾该贯,义理充足而后学《中庸》焉,则得尺吾尺,得寸吾寸,虽远可近,虽高可升,而所自得者多矣。不宁惟是,厥既知之,又将以其所知者而见之素履实践焉,则知与行互相发见,岂不能为圣为贤乎?然则《纂疏》之作,虽出于编辑之属,而发明《中庸》大义,将以迪民彝,厚世教也,岂训故云乎哉。宝祐四年十一月吉日,陵阳牟子才序。
按:《四书纂疏·中庸》卷首,通志堂经解本。
送李频之南陵主簿 中唐 · 许棠
五言律诗 押阳韵
赴县是还乡,途程岂觉长。
听莺离灞岸,荡桨入陵阳。
野蕨生公署,闲云拂印床(一作章)。
晴天调膳外,垂钓有池塘。
比部杜君夫人崔氏墓志铭(熙宁二年四月)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七、《范忠宣公集》卷一二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二七四二
尚书比部员外郎杜君名某之夫人崔氏,以某年某月某日卒于其子光州定城县令仪之官舍。熙宁二年四月某日,比部君举夫人之丧,葬于某所。将葬,夫人之弟象之状夫人之行,以求予铭。象之,予之执友也,故不得辞而铭之。按崔氏之先,出于齐丁公之后,食采于崔,因以为氏。积二十八世,而至汉东莱侯业。又二十三世,而至后魏七兵尚书休。休之弟宣,遂分为大小二族。大崔之裔,至唐尤盛,冠于诸姓。又十二世至夫人之曾祖讳某,为周兖州从事,以慕容彦超之叛,说以大义,不听而死,周祖嘉之,赠秘书监,录一子,官为殿直。殿直讳某,累赠某官。生工部侍郎讳某,以清德懿行,显于皇朝,累赠工部尚书。夫人即尚书之长女也,少而贤惠,为父母所钟爱。年十九,尚书闻比部君有俊誉,遂以归之。事舅姑至孝,曲尽妇道。皇姑福昌君以严嗃治内,人不堪其劳,而夫人奉顺益谨。诸姑方年少,颇加谮诉,而夫人引咎不较,及其出适,必罄奁橐以资之。有丧夫而归者,抚之弥厚。福昌君感疾累年,手足不能自举,饮食盥栉皆俾夫人为之,而未尝有倦色。及居丧,哀毁动人,有古孝妇之风。岁时祭祀,必亲具荐羞,极于精洁。平居好读经史佛书,既晓其义,亦必终身行之。复间为歌诗,皆有清思。善教诸子,而均其抚养,人莫知其有嫡庶焉。以比部君登朝,封万年县君,改封寿安。晚年又以季妹为相国韩公元妃,恩加冠帔。时内外姻族,多以华侈相尚,独夫人布素自若,左右或羞之,夫人曰:「妇人之服,当视夫之爵秩,岂宜过奢,自取失礼邪」?既寝疾,谓诸子曰:「吾其终乎!吾所遗汝曹者,清白孝谨而已,无他物也」。歛送之具,悉使预备,遂瞑目诵佛而逝,享年七十有二。呜呼!幼为淑女,长为贤妇,其老也能尽为母之道,其终也能顺性命之理,可谓德之全而人之难矣。子八人:长曰伟,池州军事判官;次即仪也,皆廉直有吏能;次僎,试将作监主簿;次伾,早卒;次偕、任、偓、佺,皆业文,未仕。女三人:长适内殿承制张瑛,次适大理评事张及孙,次适应茂材异等科张缋。诸孙及曾孙十人。铭曰:
夫人之德,生与性俱。孝于家庭,以及舅姑。古人之难,我独有馀。积善之报,福庆以隆。寿天令子,顺理而终。纳铭于圹,以告无穷。
忆宛陵旧居 中唐 · 许棠
五言律诗 押萧韵
旧忆陵阳北,林园近板桥。
江晴帆影满,野迥鹤声遥。
鸟径通山市,汀扉上海潮。
秦城归去梦,夜夜到渔樵。
跋陵阳袁使君桂廷对策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四、《昌谷集》卷一七
孝莫大于复宗社,学莫切于容直言,此陵阳袁使君对孝宗亲策之意也。寒士从草茅中来,遽欲触神抗天,亦已伟矣!中诚恻怛,犹有深浅,至于文字合体要,议论中准的,行之今日,可以著效;传之后世,可以垂法,非确乎有所抱负,不能至此。当淳熙辛丑赐第时,某适缀名其后。后三十六年,访其遗事而识其贤子,始得对策之副墨读之,因有感焉。宗社当复久矣,乐因循者诿生事;直言当容久矣,忌善类者疑卖直。有孝宗之圣,而后使君之忠得以自达;有使君之忠,而不显用于孝宗之朝,亦又何也?嘉定丙子闰七月中浣,东汇泽曹某书于益昌浴民堂。
黄子通墓志铭(宝庆二年十一月)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七、《昌谷集》卷一八
黄子通处选调三十年,无进意,口不道求荐事。使者与好事者皆切叹服,又极力推导之,颇有端绪,未闻其疾苦也。宝庆改元之明年,岁在丙戌,时重午节,享家庙,奉亲欢,无废事,明日得疾,即以属纩告,享年才六十有一。闻其名,见其面目者,顾无识则已耳,稍有识则莫不短气太息,甚至抆泪不已。盖其为人天禀浑厚,父母曰吾贤子,妻曰贤夫,弟妹曰贤兄。达于宗族、亲戚、朋友、乡党,赈贫乏,助婚嫁,力所可及,靡不殚尽,则又皆贤其行。虽本郡太守荐士于朝,则亦首称其素,以为不可及也。平居辟便坐之室,列前辈遗训于左右,闻善言善行,必手自抄记,反覆展玩,躬而行之,惟恐不合。居官善待士,不扰其民。谳狱务平允,议政主宽厚。摄他职不食其俸,谨出纳,不取其赢。外不事表襮而人推其才,进不由科举而人称其学。其言也似讷,其行也似缓,而其主盟正论,检柅吏奸,有万牛不可挽者。初以宁宗登极恩授将仕郎,入铨等,为安庆府太湖尉,两调处、池二州,皆为法掾。池守雅服其才,及改擢王人,亟以宾客举辟。倚婉画为重,行公道于帑廪间,异时恃苞苴,假气势者,无所措其手。所更历才若此,而其所抱负者不可量也。昔西坡先生从晦庵朱文公游,立朝耿耿,不负所学,持使者节以蠲租救荒,得罪时论,居閒累年,不自辩其是否,贤士大夫见之而心醉。子通克肖其德,人之敬之者犹其敬西坡也。与弟建昌军录事参军栝远宦奉亲,更主家务,叔出季处,人无间言。至是栝来奔丧,奉以归葬,将以是年十一月庚申讫大事于星子县清泉乡大矿方家岭之原,以友人胡泳状来谒铭,不可辞也。按南康军都昌县黄氏,派出于江州湖口县之沙港,地迫都昌,故都昌多大族。西坡讳灏,故任朝散大夫、广西路转运判官,娶高氏,武显大夫汝翼女。年踰八帙,今封宜人。西坡之考讳唐俊,故任左文林郎、温州平阳县丞,赠太中大夫,娶伍氏,赠硕人。平阳府君之考讳泽,隐德不仕,娶魏氏、伍氏。自平阳而下徙居大宁,其上则族处松萝,皆都昌也。西坡晚居城下,今三十年。子通讳杭,乃朱文公所命,两娶陈氏,皆池州通判秬之女,亦皆前卒。一男子充将仕郎,女适光州陈使君椅之子熺。请铭之曰:
拥肿漫山,世岂无材?木心不正,将焉用哉?折杨载路,世岂无声?一入里耳,啾啁炫名。谁与及物,焚券弃责?外虽强名,中有德色。议论磊落,神没鬼出。算计见效,百不及一。贤哉子通,粹然德容。声宏形厚,大吕黄钟。孰不养亲?子通养志。孰不持身?子通守义。表里洞达,内方外宽。以此治家,以此居官。官则不显,我亦无求。死生夜旦,何短何修?持此归报,西坡先生。无世间累,有身后名。
奉新知县赵公明墓志铭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八、《昌谷集》卷一九
公明姓赵氏,讳炳,江州德安县人也。始余淳熙辛丑与公明偕计吏,以桑梓相接,交刺于临安旅舍。奏名解褐,与公明同年生。时孝宗皇帝以射艺试新进士,与公明考业贡院,及选德廷试,公明入上等,因与余同注黄甲。公明意广气锐,仓猝无可拟阙。余阅选榜,得池州贵池尉,以告公明,强之使就。又年,与公明会江州,同游庐山,驰马太一峰下,相与甚欢,然未知其官业也。又三年,而过贵池,则公明之秩将满,问其言,本末具举,考其行事,详练精审,与常时大异。其后余官湖南,又外移湖北,公明为平江府昆山县丞,又为郢州长寿令,别公明而不见者十有八年。嘉泰壬戌,余来入江右帅幕,公明始改秩知隆兴府奉新县,以职事谒府,得相见叙平生,而公明之病体见矣。恳恳道邑事,若未病时。越明年而来告丧,又明年而来告葬,则志公明之墓而铭之,安可辞也?公明蚤岁而孤,以力学取胜场屋,致户外之屦,凡所以立身行己,当官涖民,一皆出于意见,无所依附。所至以办治闻,不肯碌碌出众人下。在贵池时,尽力水利,以便百姓。得盗贼,不肯受赏。户部尚书张公抑时为常平使者,以公明为能,上其事公车,因得增秩。在昆山时,以学校为己任,课诸生事业。牛腰吏牍,剖析如破竹。参政袁公说友时为郡太守,以公明为能,首剡荐之,不使一日去幕府。在长寿时,一意以民事为念,救荒赈穷,尤无遗力。吏部郎中曾公三聘守郢,宝谟阁待制程公九万又襄阳帅也,未尝有介绍,争欲令出其门下。起孤寒,得升朝籍,所向辄自行其志,上官皆贤重之。处今世,不陆沈选调如公明者盖寡。奉新为豫章佳邑,前宰往往卧治,亦不废事。公明小物必谨,不忍少不便于民。簿书期会,必欲自立机轴,日不足,继之以烛,虽祁寒暑雨不释也。意自乐此,饮食往往失节,浸淫成疾,役役以死,而不改其度。生于绍兴甲子四月之癸未,卒于癸亥十月之癸卯。盖明年某月某甲子,而葬于奉新县七里建康乡之新塘,又家于其县,从遗命也。曾大父讳真,大父讳芹,皆隐德不仕。考讳庚,以公明故,得赠承事郎,妣李氏,赠孺人。公明娶蔡氏,又娶高氏,子男五人:坚,早卒;基、奎、垕、壄,皆闻诗礼。女五人皆未嫁,孙男一人,铸。公明家世儒生,无常产以伏腊。常自言其未第时,蔬食菜羹以享其考妣,未尝不流涕。享毕,即夫妇剖分受胙,无不满色。居家廉介自持,不肯封殖赀产,变素业,为后日地。至于死,而不能归葬,是可哀也,而尤可铭也。乃铭之曰:
贫者士之常,何足深计?三军可夺帅,匹夫不可夺志。惠爱所以卜邻,诗礼可以传世。百世之风,百世之祀。奉新赵氏,如桐乡朱氏。
戏留圆首座元上人 宋 · 韩驹
押阳韵
老夫晏坐菩提坊,二士接迹来升堂。
疏眉哆口辩舌张,问胡至此皆同乡。
少年发足参诸方,尔来马解高挂墙。
资虽东川近陵阳,左绵稍远亦相望。
不辞煼饭豉作汤,肯更十日留山房。
送里人陈会往见江西漕使 宋 · 韩驹
押阳韵
劝君少留持一觞,与君乡里皆陵阳。
儿童共戏苦盐岸,老大相逢乌石冈。
拾遗平生丈人行,拊我谓我能文章。
岂知今无一丝长,但馀颠华面颜苍。
君行往见玉节郎,感时忧国歌慨慷。
饷师十万西平羌,笑我挟筴山中藏。
朝奉大夫主管崇禧观萧君墓志铭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八、《昌谷集》卷一八
崇禧萧君讳必简,字季然。赠朝散大夫讳固、宜人彭氏之曾孙;朝奉郎、秘阁修撰、赠朝散大夫讳之敏、太恭人项氏之孙;赠奉直大夫讳顗、恭人刘氏之长子。以修撰公遗泽,补将仕郎。年二十一赴淳熙丙午春铨,入等,授迪功郎、宁国府南陵县主簿。秩满,调郴州司理参军。遭外艰去职,服阕,差湖州长兴县合溪酒官。合溪为提领所辟客,曩时主者以贵游自处,往往遥领不至,以鹖冠摄职。酿政不修,逋欠山积。君下车亲履其事,奉行月令,六物靡有差忒。曾未满岁,绩以最奏。宰邑者苛于关市,民旅病之,创立机阱,旁及近郊。白其事于郡将,犹未能革,乃使与闻弹压,悉柅吏奸,民无横扰,事亦不废。未满,又遭内艰。服阕,用荐者改秩,知绍兴府山阴县。县近辇下,调度繁急,事力单弱,不与他邑比。赴调者不敢问,而君独以为天下无难事,欣然飞舄。会成肃皇后上仙,当应办宿顿之任,变出非常,尤更胶轕,卒无阙事,亦不病民。复土奏功讫,得优赏。秩满到阙,差通判兴化军。先世怨家当道,尼不使赴,改通判均州。时边防故多,房陵与光化阙守,摄事主诺,居无宁日。蜀帅闻其贤,辟通判金州。荆帅不忍其去,改辟通判襄阳府。未两月,选知郢州。房在万山中,舟楫所不能达,正供所贡,以白金易泉货。初以为利,其后金值益昂,券值益广,较前所偿,何止三倍。官不能办,取足于胥。胥又不足,取足于民。郡僻且陋,莫敢诉者。君独叫号总饟,告急诸台,利害痛彻,遂复其旧。郢迫近边境,郡计仰给,榷酤鼎立,三库官吏冗糅,本息单寡,所费日广,所入日薄。君定计并省,合而为一,蠹毙既去,经费乃饶。始议郡郭狭隘,缓急难守。其外东南面百馀步坡阜反高,俯瞰城内,势若窥井。在昔尝建堡寨,而基址旷远,不可固守。开禧被敌,寇直据其上,城中汹惧,几废汲爨。前守李国录诚之按视裁缩,欲板筑不果。君至即议成其事,以至讫役,高以二丈,周以千步,城门楼橹,皆如州郭,钓桥羊马墙,俨若对敌。又念民熟干戈,易致苟简,俎豆之事,漫不留意,乃撤新大成殿宇,增拨公田,以助养育。以其贡士有庄,又拨田以增其费。休声上彻,擢提举京西南路常平茶盐公事,兼本路提刑运判。朝廷降盐钞实边,岁以万计,谓之军前钞。至则先次给盐,不与他钞一律,商旅争欲得之。历岁既久,或以供互馈者,相师成习,无复本意。君痛革前弊,募人运米塞下,阅月八九,积枣阳米十五万石,而本年之钞不与也。州县以丁夫运粮,素无定籍,临事调发,奸吏司其柄,贫富异役,怨嗟载道。即为斟酌,定列为三等,每制司大举入敌境,随军应办,未尝乏事。值调发益急,不以摄养为意,六辔督运,冲冒霜露。越明年得旨,奏事行在所,而君以疾告矣。大声抗章,以归田为请,得主管华州云台观,改建康府崇禧观。病革,乞致其事,以嘉定甲申十月望日卒于正寝,享年五十有九,积官至朝奉大夫。娶陈氏,朝奉郎、池州通判讳柜之女,封宜人。子男二人:曰有大,曰有立。循谨有家法,皆当受命。孙三男一女,皆幼。昔修撰公以直谅受孝庙深知,执事殿中,掌酹胄监,又摄贰仪曹,事衣绣,乘輶轩,持使者节,为乾道、淳熙间荐绅表仪。君虽未冠,犹逮事也。奉直公议论峻劲,诗文清驶,辞官不受,凛然晋宋间人物。见闻观感,自不与凡俗等。流风遗烈,钟于崇禧君,故其事亲以孝闻,处诸第以友爱著,其学也有原,其居官也不苟。爱贤则如昵,治民则如伤。丞相葛公邲、京公镗与观文赵公彦逾、端明赵公方,皆爱重荐引之。本江州湖口人,以先世葬南康,乃卜居城下。一堂之外,前不可以领客,后无燕息处,倚伏腊于祠官之廪,食且不足。其卒也,几无丧具。二子将以十二月丙辰葬于星子县清泉乡庐山凌云峰下凌云庵之侧,以铭为请。余尝铭奉直公矣,尚忍铭其子哉?辞不可,则告之曰:
受任先烈古所贵,科目第云身自致。崛起题名誇出类,无所取则吁可畏。崇禧家有清白誓,祖风直谅祢好义。拍满醍醐宗庙器,归而求之有馀味。谓窭为常侈则愧,之死有身无葬费。若昔部氓今抆泪,甘棠不到门无吏。足矣报国犹不翅,刊此铭焉可百世。
秘阁修撰吴胜之墓志铭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七○、《昌谷集》卷二○
胜之修撰葬有日,墓当立碑,真希元直院已诺执笔,柴与之秘监又状其事矣。二公号大手笔,一代端悫不数人,其言足以信天下后世。而圹中之铭尚以见属,虽苶然病馀,废兹事且久,得附名三贤,足以自幸,且不忍辞也。请叙其略。胜之讳柔胜,家本姑苏,八世祖徙宣城,以儒为业。嘉祐中有讳华者,与同郡梅公尧臣友善,尝属梅公置京师一监书。崇、观中有讳时者,应制举,为宗忠简公泽所深识。后徙建康之溧水,至之始擢淳熙辛丑进士第,稍访故里,调宁国府宣城尉,以外艰不赴。再调南康军都昌簿,亦阻内艰。又调岳州巴陵簿,改监秀州华亭下砂盐场,堂差秀州教授。以台评改部阙,为赣县东尉。秩满,辟浙西提刑司干办公事。请祠,监潭州南岳庙。擢差主管刑工部架阁文字,迁国子正、太学博士、司农寺丞,选知随州,除京西提刑仍领州事。以疾求閒,改知池州,又改湖北运判兼知鄂州。求归,徙知太平州。未满岁求去益力,乃以直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,进直华文阁。以工部郎召不赴,进秘阁修撰。历阶至朝奉大夫而殁,特旨转朝散大夫,此其出处之大略也。旧下砂盐额不登,官通贿以优富户,纵彼侵渔,使贫者失其常课。至是尽革宿弊,上下均一。又以场去海远,水味益薄,鸠千人浚其浦,引海注之。借本钱以给空乏,增铁盘以助煎鬻,宿瘠既洗,课以最闻。部使者罗致幕下,颁其术以示诸场,悉获其利。赣当二广走集之会,仕族出岭者贫悴于此,循至流落。乃引赵清献守此邦日,置百艘护送故事,纵臾当路,筑广惠之馆,躬任其劳,居者有食,行者有赆,陆舆水楫,悉为办集。至于创造弓手寨屋,阅习武艺,犹是常职。捕盗,法当改秩,弃之不顾,乃其素志。两学厄于党论,师儒失职,教导本旨无复介意。甫至,则甄别有志,与讲明修身行己之要,利害毫釐之辨,随其分量,各使有得。会太庙鸱尾坏,时当轮对,历数《春秋》书太室屋坏之戒,与晋安帝时震太庙鸱尾,唐明皇时太庙四室坏之證,纚纚昌言,无所回互。又言人才之在天下,视上意向。上以表暴为能,则下有衒鬻以希用;上以奉行为能,则下有迎合以自见;上以发擿为能,则下有卖值以求名;上以财计为能,则下有聚敛以邀功。此其机括所系,在人主操纵之间。茍取舍之际,意向少偏,轻锐者获进,浮躁者得志,将以集事,未必不败事也。随州迫近敌境,当兵火焚荡之后,劝赏未明,咨访不及。下车之初,许士民得白事。皆言丙寅之战,韩通死节未录。和议再讲,畏敌太过,边界相犯,一切归罪省民,死以非辜,冤者莫诉。郡欠城壁,人无固志,兵少不支,无以取重。即为韩通立庙,请额于太常,为文吊祭,厚恤其家。随人大悦,无不思奋。郡有梁皋等七人狱,按旧比皆死。访其颠末,则敌有盗其马者,交矢相拒,此直彼曲,立破械纵之,具以报敌,敌亦语塞。经理郡郛,又且并及枣阳,板筑具举,浚其濠堑,招徕亡命,得精兵千人,别立一军,号曰忠勇。防城之具,纤悉不遗;教养之方,委曲备至。土豪孟宗政有保护乡井功,纵所部自肆,轻视官府。檄来款接,勉以忠义,宗政感悟,遂为良将。信阳屯戍将官康孝先以疑附人献诸敌境,安陆人陆桂伪命得官,乃注选阙,以部使者发其奸,皆得窜逐。当涂地方千里,户口十万,强名江东道院,实有弛政,为之剖决讼牒,终日据案。招补禁卒,又招补叉镋手,沟通市河,民无疫疠。奏免城下税征,商旅无壅。若乃拯民艰厄,尤所留意。初待次秀州学官,出而任浙右救荒事,芒屦杖策,躬履穷陋,捐金散粟,用及私橐,佐使者美意,蠲一道赋入以宽百姓。作尉于赣,又以使者檄视旱旁郡,具以实告,得所未闻。鄂渚旱蝗四起,田无遗粒,预讲荒政,乞籴于湖南熟郡,置场损值,分旬济给。又辟官寺僧居,作饘粥以活行路,病有药饵,不幸而死有棺衾。属部十五郡,体而行之,皆有著效。此其临政之大略也。事亲以孝闻,事兄以弟闻,事寡嫂如事其兄,处甥侄如处其子弟。少啬于财,每以仕不逮亲为憾。异时把麾持节,遇公宴必动色,往往对盛馔泣下。大郡故事有迓钱,则却而不受,宴设有不尽钱,则归之公帑,考其缗数,不下二万馀。未入朝时,课其子以修身为本,取《大学》之义榜其堂曰壹是。后得归故里,家宣城西门,有地二十亩,为楼三楹,矫首遐观,千里在目,榜曰得要。盖徜徉七年,乃始属纩。生于绍兴甲戌,卒于嘉定甲申,享年七十有一。登仕版者四十有四年,而生平游宦处仅有赣尉三考,守随与鄂皆不满二岁,下砂以见忌冲替,校官幕官以烦言改缺,鄂渚有实惠及物,乃或以干誉好名目之。其尊德乐义,中怀诚实,不必与贤士大夫尽接,而脉络交贯,自无间断;不必与非其人相恶,而枘凿方圆,自不相入。至于盐策以最闻,而强以亏额坐替;救荒已著效,而虚以好名得谤。人之反常害正,一至是哉!曾大父讳奭,妣胡氏。大父讳殊,妣王氏、周氏。考讳丕承,竹坡周公紫芝甥也,再试礼部不偶,赠朝奉郎,妣刘氏。娶石氏、沈氏、曹氏,皆赠安人,臧氏又受安人封。男女五人:源,待补太学生;泳,三试礼部,入太学,奉补迪功郎、湖州武康主簿;女,适进士林公荣,皆蚤世;渊,赐甲戌进士第,今为从政郎、淮东制置司干办公事;潜,丁丑唱名第一,今为奉议郎、通判广德军。二子将以十一月二十三日葬于宣城县石港之原,书来谒铭。余解后与胜之为同年进士,识面临安邸中,论世事辄契合。后十七八年复会,则党论已起,诸言学问者皆咋舌不复道,独胜之鲠鲠如前日,无所沮挠。又十年,余守汉阳,会更化,诏许荐士,余取选调中不茍合者三人以进,胜之居其一。至其相与莫逆,度越于形迹之外者,不可毛举,欲辞铭得乎?请铭之曰:
谓胜之为道不遇耶,玉立周行,孰辟厥路?风寒倚重,孰识厥素?予节两道,外无窘步。郎宿论撰,其选益遽。谓胜之为志得行耶,眇焉鬻海,不使终更。冷官采芹,莫获问程。幕府何为,亦至屏营。有惠活人,胡云近名?时乎道耶,天乎人耶?时有否泰,道无屈信。彼众胜天,我守其真。人死万殊,之死一律。惟有直道,可继可述。胜之棱棱,视彼教忠。壹是脩身,旁无附庸。俭府仁言,汉廷大策。其敌益勍,其守愈力。清风时雨,万古一陶。咨尔盲怪,无为怒号。有状有碑,词正而丽。我作圹铭,以示来世。
梅坡先生彭公墓志铭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七○、《昌谷集》卷二○
梅坡先生之丧,当有铭以纳诸圹。其子方会稡行实,乃以属诸某,谨论次其事。先生讳蠡,字师范,避大川名,改讳凤,以小字行,姓彭氏。世为宜春望族,自大中祥符以后,三徙而居都昌,遂为南康都昌人。曰雷州户曹讳寿,是为先生皇曾祖;曰淮宁府教授讳图,是为先生皇祖;曰三十三居士讳时中,是为先生皇考。曰太安人秦氏,是为先生皇妣。当元丰、元祐间,士大夫以师道为重,儒风文物,所至彬彬。都昌在江左之底,尤著见于上国。推所从来,多出户曹讲学。户曹君文行粹醇,经学淹贯,既以授其徒,又以诲其子。三舍法行,而淮宁君每冠多士,既首选上舍,赐政和二年第。户曹君以积阀场屋,亦授初品官,彭氏父子始表表于天下矣。居士倜傥不羁,不以世事介意。会靖康之乱,淮宁君既即世,与太安人居里中,陶然自得。虽生事渐废,日用且不给,嬉笑自若,不失常度。有子五人,崭然头角,先生位在次。与伯兄自致学问,不诱而好,不习而惯,不师资而明辨。年十六七,而户外之屦满矣。以声律试有司,未尝专技,诸经传疏,无不通彻。又读诸子百氏,得其膏馥,评议古今治乱,如指诸掌。然后习朝廷典故,商略时事,胸中勃勃无所发越。故国子祭酒萧公之敏,户曹君之外孙也,立朝为御史。当庚寅、辛卯之旱,而时相持禄,以四方灾异为讳。先生知其然,赋《辛卯叹》以告萧公,又为书论汉魏相事。其言慷慨,与萧公意合。会时相有疑,禁六察不得言事,而常平使者张公郯持节视旱,先生以十事说之。自戢吏奸以至除盗贼,凡八千馀言。张公一见,以为此魏元忠也,以其书造朝,不报。先生以为此不足以尽吾志,必以告君而后可。草万言成书,且将就道矣,会萧公为言事御史,不十日而弹时相,势不两立,仗斧按江左臬事。先生贫不能自往,乃止。才大志广,频不利于乡举。刑部侍郎郑公湜为贵溪主簿,校丁酉秋赋,乃以《草茅言天下事》命题。先生一见,自许以为吾志也,论草茅言事处,词意激切,郑公奇其能,以首选,得随计吏。及己亥、庚子,时晦庵朱公熹为南康守,入学讲说,自《中庸》、《大学》章句之外,又出《太极讲义》一编,以示学者。学者了章句未暇,无论太极。先生一见释然,不烦审订,明日抽出疑义,问难往复,晦庵称善甚久。方修白鹿洞书院,以先生为经谕。晦庵既去,而乡之后生子弟,闻晦庵之学者,往往于先生求之。先生筑室梅坡,授徒肄业,江淮之士,来者云集,规矩森立,屹不可犯。去家数十步,日问太安人安否。盖自皇考早世,太安人得疾,先生养得其志,疾病自祷,至欲损寿以益母。太安人始遇庆典,以先生与伯兄尝试礼部,封太孺人。及登仕版,乃益今封。先生喜甚,以吾子之官足以及吾母,与伯兄戮力门户,训三弟与子侄,皆有成立。数楹之下,内外半千指,人无间言。有子二人:曰文、曰方。文早卒,方妙龄秀发,以经学魁癸丑省闱,赐进士第,调池州教授。先生奉太安人就养。至庆元庚申方上二考矣,先生一旦感疾,治命不乱,独以太安人不终养为之流涕。四月癸丑卒于教授官舍,享年五十有五。越四月,而太安人卒于里居。娶陈氏,生文与方及一女而卒,及见方试礼部,与其女适进士周景南。再娶曹氏,则某从父信丰丞女也。方有二子:曰炳、曰焞。既卒哭,奉遗命,立克为文后。凡孙男三人,孙女一人。先生弱冠策励,为有用之学,于简编得隽,自信甚笃,广座议论,旁若无人。其后益更敛藏,不自表襮。为文平易详复,不见斧凿。及别白利害,驰骋贯穿,屈其座人,无不披靡。为诗虽祖少陵,雅不好依仿,自出机轴,与古人相上下。对客饮酒,立成篇咏,又好作大字,挥染捷疾,好事者常以酒阑候之,磨墨按纸,出其不意,旋搜奇句,未尝停笔。资政殿大学士赵公彦逾、太常少卿曾公㬇为县宰,以客礼延见,访以境内之政。先生剧谈终日,未尝略及外事。至县人利害,有益于衣食,有助于名教者,未尝不纚纚言之。都昌地无粳稻,民病于输,二公知其事,未有以发也。赵公帅金陵,始言于馈饷者,仿和籴之例,代以他米。曾公为常平使者,则又具奏得请。时先生兄弟往来金陵、池阳间,为二公力陈其事,县人得不强所无,为利甚博。邑居人食贫且死,往往多用火葬,相率成风,不以为异。先生为曾公道其事,作兴孝园于负郭不毛之地,人以为便。某年十二岁学《春秋》,从先生读三传,由属对以至识音韵,自讲《论语》以至举子业,在先生左右,终始五年。先生严毅明达,诸生不敢仰视,独于某侍侧,乃复假借言色。其后萍梗涣散,不频奉先生书策。遇岁时拜师席,与亲戚相会聚,先生每赋诗必令属和,或酒间分韵,或马上联句,不以其不能而废。岁在丙午,某为广德建平尉,入郡迓长官,夜宿旅舍,大雪且止,有剥啄扣门。出问姓名,则先生徒步而来,喜谓某曰:「吾子方当随计吏,吾惧其幼不更事,与之俱入都城。过建平不相值,留赋二诗矣」。某拜且贺,因问近所作,先生历历举似,惊动邻屋,有同寮在傍舍,为之不寐。明日更相誇说,以为盛事。及先生在池阳,某适当班见,过池阳,留且数日,谆谆与语,夜出就外次,使某与方连榻而卧。稍寤即说赋诗,或起坐待旦。临行不忍别,徘徊九华楼上。篙师以风便请,不许,至关吏告合钥乃罢。调官来归,复如前日。不及二年,讣已至矣。昊天不吊,山颓梁坏!方卜以明年辛酉八月丙申合葬陈氏于南山之原,来乐平告期,既不得辞,乃为之铭曰:
吁嗟先生,隐隐谹谹,早以道鸣。匪絷匪羁,侯骋侯驰,百不一施。满中纷纶,《子虚》、《过秦》,骇汗延绅。露刃先登,人疾其能,鬼神所憎。力穑逢年,人众胜天,天定亦然。允也苍苍,盖棺不亡,克肖有方。职思负任,居官有箴,铭藏诸深。
后六帖序 宋 · 韩驹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一一
唐白居易捃摭诸书事,提其要,区分汇聚,有益于世。或谓白公文采道德自足以托不朽,顾为此何欤?古之君子,学则与人共之,未有独善其身者也。且其大者尚将发明以示后世,况其细乎!使学者不执业、不佔毕而有博闻之益,此仁人之心也。由唐至吾宋几四百年,故事畔散不属。东鲁孔侯,宣圣之裔,中丞公之孙也,数试艺于有司,辄不售,退为新书,以仿白公之意。方侯著书时,士皆挟一经,不治他技,而侯独奋不顾,自诗、颂、铭、赞、奇编、秘录,穷探历讨,纤芥不遗,斯亦勤矣。书成而当建炎、绍兴之际,主上复古救弊,士知博学,孔侯之书如富家之储材,栋椽枅栱,云委山积,匠者得之,应手不穷,功用岂小哉!若夫贪多务得,晦而不出,幸人之不知以成己之名者,此侯之所耻也。余见侯临川,阅其书而善之。侯之言曰:「古之学者必世其家,吾惟宣圣之后,而子思《中庸》杂于大戴氏《礼》,及子高、子国始立训传,阙然至今,吾甚惧焉,于是缀缉,使无坠厥绪」。则侯之意,非独仿白公而已也,故余乐为之序。陵阳韩驹子苍。
按:《白孔六帖》卷首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跋王卢溪题宣和御画诗 宋 · 韩驹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一一、《卢溪集》附录
自古正人端士,一饭未尝忘君,又况形于歌咏、赞美圣德之大者!今观王某所作《宣和殿御笔鹊图诗》,甚于痛哭,观图足见忧国爱君之切深至于此尔。陵阳韩驹书。